马哈蒂尔能否重现马来经济传奇

马来西亚大选结果引发“政治海啸”。92岁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几乎凭一己之力，带领毫无执政经验的反对党，掀翻了执政60多年的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高居不下的青年失业率和日益增长的生活成本，使总理纳吉布失去了民众信任，被称为“马来西亚现代化之父”的马哈蒂尔再被寄予厚望。马来西亚“2020愿景”即将到期，人们期待这位老人能再续神奇，重现马来奇迹。

老骥伏枥

马来西亚选举委员会10日公布计票结果显示，马哈蒂尔领导的反对党阵营希望联盟（希盟）赢得国会下议院222个席位中的113个席位，获得了执政所需的简单多数。这是马来西亚1957年独立以来，反对党阵营首次赢得大选。

对马来西亚人而言，马哈蒂尔是再熟悉不过的政治面孔。医生出身的他是巫统元老，曾在1981-2003年担任马来西亚总理，是该国执政时间最长的领导人。期间，通过提高行政效率、扶持土著经济和企业私有化运动，马哈蒂尔的新经济政策带领马来西亚走上了现代化之路。

实际上，2003年交出权柄后的马哈蒂尔也一直活跃在政坛之中。2005年，由于对国产汽车的态度不一，马哈蒂尔与他的继任者巴达维关系破裂。在随后的大选中巫统失利，马哈蒂尔借机将巴达维拉下马，将纳吉布扶正。

但在2015年，纳吉布深陷主权财富基金1MDB的腐败丑闻。这家2009年由纳吉布成立的公司涉嫌非法挪用大约45亿美元资产，并有上亿美元流入纳吉布自己的腰包。马哈蒂尔指责纳吉布贪腐，要求其下台，双方关系自此决裂。

2016年，出于对巫统维护纳吉布的不满，马哈蒂尔宣布退出巫统，随后组建土著团结党。在2018年大选前，土著团结党加入反对党联盟，马哈蒂尔被推选为总理候选人，师徒较量由此展开。在赢得大选后，马哈蒂尔向媒体宣称，“我们不是在寻求报复，我们只想恢复法治”。

经济阴影

纳吉布的失败不仅是贪腐丑闻，笼罩在马来西亚人身上的通胀压力和就业问题是压垮巫统的关键因素。

在大选期间，巫统主导的国阵联盟也大打经济牌，2017年马来西亚GDP增长5.9%，创下近年新高。但在亮眼的经济数据背后，人们生活成本却在不断增长。彭博社消息称，2017年早些时候，马来西亚的通胀率已经触及八年来的最高水平。

尽管纳吉布宣称，在他的领导下，马来西亚创下了3.3%的低失业率。但这一数据比并不意味着劳动力市场的健康发展。今年3月，马来西亚高等教育部长指出，马来西亚的青年失业率达到12.4%。与这一情况相对应的是，官方资料显示，在马来西亚的就业人口中，高技能类只有28%。这意味着，马来西亚的经济发展面临“华而不实”的尴尬境地。马来西亚经济研究院执行董事扎卡里亚指出，马来西亚经济存在数项结构性问题，即低工资、低生产力、低技能和低薪酬对应GDP比例。“名义上收入在缓慢增长，但工作技能并没有显著改善。”

早在1991年马哈蒂尔执政时期，马来政府就提出了“2020愿景”，希望通过30年努力使马来西亚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完成这一目标需要保持年均7%以上的GDP增速。显然，近年来的经济增幅无法实现这一要求。

有评论指出，马来西亚经济发展还面临产业升级难题。上世纪90年代的高增长使民众收入增加的同时，也将马来西亚带入“中等收入陷阱”。1998年后，马来西亚并未像韩国、中国台湾一样，出现一批高科技制造业，反而呈现出“去工业化”的迹象。涌入马来西亚市场的外资大量转向服务业，特别是大型零售业。数据显示，马来西亚制造业占国内GDP比例，已从2000年的31%下降到2016年的23%。

马哈蒂尔效应

面对生活成本增高和经济转型乏力，马来西亚人再次想起了马哈蒂尔。这位前领导人在执政期间的高增长和相对平稳的物价水平，令民众怀念。

“我们要维护马来西亚人的权益，我们不愿出卖国土给外国公司去发展整个城镇。”在马来西亚发展早期，马哈蒂尔对外资的态度颇为开放，希望通过引进资金、技术促进国内就业发展。“然而，现在并不是这样。我们并没在那些投资中获益。”4月，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马哈蒂尔表示。

竞选期间，马哈蒂尔提出的新政措施包括加强对外国投资者的审查，以及百日内取消6%的商品和服务税。后者直指国内民众最为关切的生活成本问题。纳吉布政府推出的商品和服务税被指责为物价上涨的元凶之一。

此外，以“扫除贪腐，打倒资本主义吸血虫”为口号的希盟还承诺将重新审视所有交由外资承建的大型基建工程，其中包括总值高达550亿林吉特的东海岸铁路计划，确保没有任何贪腐行为。然而，距离马哈蒂尔上次执政已经过去15年，马来西亚面临着新的挑战。

纳吉布批评马哈蒂尔的承诺“不切实际”。他表示，商品和服务税去年给马来西亚政府带来了430亿林吉特（约合109亿美元）的税收。据汇丰环球研究最近给出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这一税种提供了马来西亚政府收入的21.3％。报告指出，废除商品和服务税将构成重大的财政风险。全球评级机构穆迪则表示，马哈蒂尔的一系列竞选承诺可能对马来西亚的主权债务评级产生负面信用。

而在希盟内部，马哈蒂尔面临的是一个由四个党派组成的纷争联盟。“这将是一个头痛的问题。”马哈蒂尔坦承。毕竟马哈蒂尔已经92岁了，他是否还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这些挑战，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实习记者 肖涌刚/文 李烝/制表